近日，本菲卡主帥穆里尼奧接受了歐足聯的專訪，此為專訪的第二部分，在這一部分中他回顧了過往的執教歲月，講了講他眼中的穆里尼奧。（第一部分：）

有人說你以前很“激進”，不怕面對任何沖突，現在還是這樣嗎？

我還是一樣的。只是以前可能會“主動找沖突”，現在不會了——如果沖突出現在我面前，我會去面對；如果沖突來找我，那就正面交鋒。但主動找沖突？坦白說，情緒穩定能讓我們有不一樣的處事方式。就像我給女兒的建議：不主動找事，但如果事來了，就去面對。

職業生涯中最珍貴的回憶是什么？為什么？

應該是我贏得的第一個冠軍，第一個聯賽冠軍——在葡萄牙拿的那個。人生中很多“第一次”都有特殊意義，而且第一次奪冠后，隨之而來的是責任：人們會期待你復刻成功，甚至做得更好。但比起賽事的級別（它既不是歐冠也不是歐聯，只是葡萄牙聯賽），那種“第一次感受到奪冠”的沖擊力是最強的。

有人稱你為“天才”，也有人說你“愛挑釁”，甚至說你“像魔鬼”，你覺得隨著時間和成熟，這些評價變了嗎？你自己怎么看？

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天才，也沒覺得自己愛挑釁（可能有一點，但絕不是“魔鬼”）。我一直覺得自己有成為好教練的天賦，也通過努力積累了能力，就像偉大球員會感知到自己的能力一樣。

職業生涯里，確實有過“是我贏下了這場比賽”的時刻——比如賽前的策略、賽中的決策，尤其是那些改變比賽走向的臨場調整，會讓你覺得“這是我的功勞”，但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“天才”，始終覺得自己是團隊的一部分，球員比我更重要，我只是來幫他們的，不是舞臺的中心。

至于別人的評價，那是他們的問題，不是我的。比如最近幾年有人說我“奪冠沒以前多了”，但想想：過去5年里，有多少歐洲教練能打進兩次歐戰決賽？不是25年，是5年。我做到了，這樣的教練可能只有兩三個。所以有時候人們用我過去的成就來衡量現在，卻忽略當下的現實，但這不是我的問題。

足球界，教練往往是失利的“背鍋俠”，你經歷過的挫折是否幫助你成為現在的自己？

我其實不認為自己經歷過“挫折”。離開切爾西時，我剛贏了第三個英超冠軍、第四個聯賽杯；離開曼聯時，贏了歐聯杯、足總杯、社區盾，還拿了聯賽第二；離開熱刺時，帶他們進了杯賽決賽；離開羅馬時，贏了歐協聯，還連續兩年打進歐戰決賽（歐協聯、歐聯杯）。

唯一讓我覺得“沒在這里創造歷史”的，是最近離開費內巴切，但那和我們習慣的環境不太一樣。所以我沒覺得有什么挫折。

成功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？家里有專門展示獎杯的地方嗎？

家里有個房間，放著獎杯復制品、一些獎牌和球衣，像個“博物館”。但我總說，博物館是“歷史”，是碰不得的過去，它不屬于我的日常、現在，也不完全屬于未來。我今天是誰，不取決于過去做了什么；別人評判我，也是看我現在做了什么。我的動力是當下的工作和未來的目標，不是過去的成就。

當鏡頭關掉、回到家里，你會反思自己的人生、職業生涯嗎？

我沒太多時間反思，也不想反思。或許退役后會有時間，但現在沒有，這也不是我的心態。我總說，別人可以偷走我的一切，但我創造的歷史誰也偷不走。但只要還在工作、還有野心，過去的成就就不算數。我相信那些踢到職業生涯末期的偉大球員，也不會總想著自己“曾經是誰、做過什么”——退役后才會有時間去回味。

很多人說“年輕時沒好好享受成功，退役后才后悔”，你有這種感覺嗎？

完全是這樣。我們有時確實沒像該做的那樣享受成功，但面對挫折時，卻逃不掉——失利會抓住我們，讓我們睡不好、第二天醒來心情差、想獨處、不想見人，這些都躲不開。既然躲不開失利的痛苦，那成功時就該多享受一點。我最近和教練組聊過，說我們得學會在保持專注的同時，多享受一些美好的時刻。

球員和教練的生涯里，勝利的快樂總是很短暫，很快就會想著下一場，而失利的痛苦卻揮之不去，你認同嗎？

太認同了。球員和教練的人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生——直到比賽開始。比賽時是“狂喜”，賽后要么是勝利的快樂，要么是失利的沮喪。但勝利的快樂總是很短暫，我們馬上就會想下一場，沒時間真正享受；而失利的痛苦卻會纏著我們很久。